如何看待演员下跪?
演员跪着拍戏,是一种职业行为,是表演的需要,和人格、尊严无关。
“跪着拍戏”这件事之所以能触动人们的情感,是因为对“跪”字的传统含义赋予了太多的“现实隐喻”。跪着拍戏,就相当于人格、尊严受损?跪着拍戏,就是为了讨好导演、讨好观众,丧失了最起码的气节?这样的观点很流行,也很廉价,但经不起一点拷问。
“跪”字的传统含义确实和某种屈辱、臣服相关。譬如《颜氏家训》里说到,古时候国与国之间交往,“书扎往来,于两敌国,但言欢问,礼典无违,于他国则称名焉,谓之‘敌体’”,意思是,和同等地位国家来往,可以写信问好,要是给大国写信,就得出尊称了,比如“某国之臣某某”。古时候,人与人的交往等级很高,晚辈给长辈写信得称“膝下”、“足下”。我们熟悉的“顿首”、“再拜”,也就是磕头、下跪之意。总之,传统含义里认为“跪”字蕴含了卑微、屈辱、臣服等意义,如果作为成语来用,带有强烈的贬义色彩,说某某人“长跪不起”显然是贬损他的风骨和人格,这是“跪”字的传统含义。
但是,“跪”字的传统含义,不能等同现实理解。对大多数人来说,跪是一种极其不舒适也不健康的身体姿态,所以不习惯跪也不提倡跪。因此,除了祭祖祭拜、宗教活动等,国人基本都是“席地而坐”,包括皇帝坐在龙椅上,也是那种盘腿而坐的姿势。
传统含义里的跪字,多是指臣子对皇帝跪拜。这是古代中国严格的等级制度和尊卑秩序的产物。但是,皇帝不也可以跪吗?康熙继位时就给孝庄太后下跪,晚清皇帝也曾带着皇后、妃嫔参拜天主教的圣母像,这一“跪”就是一大群人。在古代中国,臣子磕头下跪是对皇帝专制的臣服,而在皇帝看来,磕头下跪就是臣子的义务和尽忠。所以,臣子的“跪”字,不是出于情感的自愿选择,而是封建专制制度的产物。
今天,在影视剧中经常能看到人们下跪的场景,比如对父母乃至祖父母跪拜,君臣之间的跪拜,僧侣信众对庙堂神坛的跪拜等,这都是剧情需要,演员们“跪着拍戏”,和传统含义里屈辱的“臣服”无关,而且随着封建专制制度的坍塌,这种“屈辱”也就不复存在。君臣之间的跪拜,在古代中国是等级制下的义务,但是在影视剧中,这是表演需要。影视作品是商品,有其生产、流通、消费的规律,跪着拍戏,说穿了,也就是一种表演技法的使用。从艺术的角度说,不同的演员,采用跪的姿势表达不同的情感,也是很有区别的。如果一个观众不能把“跪着拍戏”和“丧失人格”区分开来,那么这样的观众是永远欣赏不了艺术作品的。